花晢注入灵力的手顿了顿，随后一挑眉，朝自己这边拉了拉铁链：“你喜欢？”

花晢用力不大，月晟只是胳膊被他动作带着动了动：“没兴趣。”

说完月晟便单手开始扯自己眼睛上的绸缎，这东西真是够紧的，感觉能把他脑袋勒出圈凹槽：“你们家侍卫下手真够粗暴的，快成孙悟空了。”

花晢被逗笑了，靠在床边看着他解：“戴上挺好看的。”

“哦。”月晟面无表情，尝试扯了几下绸缎，感觉被系了死扣。刚元气大伤，这回一用力，月晟明显地感觉了肌肉的疼痛。

“要帮忙吗？”花晢适时地开口。

“不用，我自己可以。”月晟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粗暴，青筋直冒，生拉硬拽是死活也拽不开，闹腾半天把自己弄得直冒汗，终于绷不住了，“卧槽啊！”

花晢对着他左手手腕打了一下：“注意言辞，月少主。”

“卧槽疼！”月晟的手狠狠地抖动了一下，转头对着花晢的方向怒斥，“你就是这么对待伤患的？”

“要知如此精彩，该带上留影花的。”花晢眼眸微眯，眉毛轻挑，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俯看着眼前之人。末了，一手屈指将对方下巴挑起，一手绕其脑后开解绸缎，“录完，就选在月家山头，回放上三天三夜，你觉得如何？”

月晟闭上了嘴，他觉得这事花晢真能干出来。

其实月晟下午就醒了，在那种一阵一阵的灵力冲击波下，没人能睡得着觉。他的内核是魔核，被灵力一下一下冲撞，差点没吐出来。忍痛爬下了床，就看到远处一片树全倒了，中心有两个人打架，看不清楚是谁，但能猜到一二。再往近处看，门口聚集了一堆侍卫，当机立断月晟就觉得是逃走的好机会，赶忙行动起来。他先拉了拉门把手，不出意料地锁了。他毫不犹豫地双指抵在门锁上往里注入灵力，谁知内核运作的那一刹那，剧烈的疼痛迅速传遍四肢，他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哐当——”

“吱嘎——”门开了，侍卫沉默地看着地上坐着的月晟。

三分钟后，月晟重新回到了床上，手上多了两条链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的灵力已经被榨干了的事实。

“乖一点，我带你走。”花晢揭开了他眼上的绸缎，拉下来放到了一边。

“花晢。”许久没看到光，双眼乍一下暴露在光线下有点适应不过来，月晟微微眯眼，“你究竟想干什么。”

“贪图月家，贪图你。”花晢一笑，“不是你说的吗？”

“那是之前。”月晟转了个身，随后用手肘支撑着要坐起来，“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

花晢将他扶起来，抬手摸上了他颈侧的仙纹，慢慢向里注入灵力。

指尖微凉，月晟缩了下脖子。

“别乱动。”花晢张开手，拇指抵在他的下颚，迫使他仰着头，“你知道为何你是魔核，却能使用灵力吗？”

“为何？”月晟抬着头看着花晢，喉结随着字句滚动。

“……”，花晢的目光滑落至对方喉结之上，神色微动，“晚点再告诉你。”

“什么晚——！”月晟原本还因为面前烛光太晃眼微眯了眼，这会儿已经完全睁开，瞳孔骤缩，花晢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月晟浑身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浑身紧绷。但他发现花晢并未下死口，相反，力道很轻，感觉有点痒。月晟皱起眉，抬起未被束缚住的那只手抵在花晢身上，往外推了推，示意他起开。

花晢并未理会，眼帘下垂，视线锁定在边上的仙纹上。月家的仙纹确实好看，皓月长空，黑暗破晓。一束月光将好落在月晟颈侧，仙纹在月下更添几分艳丽，鬼使神差地，花晢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

“！”月晟整个人跟着抖了一下，巨大的恐慌使他本能地开始挣扎起来，连疼痛也顾不上了，“花晢，花晢！”

花晢顿了一下，缓缓抬头，与面前的人平视。

离得太近，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月晟不知道这人突然干什么，不自在地向往后仰了仰，一直垂着眼帘死盯床单。吐真剂不可能药效这么久吧，这是在搞什么。

花晢撩起他鼻梁上垂下的发丝，托着顺到他耳后。月晟的眼睫确实很长，但直挺挺的，没有任何弯曲上翘。多久没有这么近地看他了，居然生出了陌生的感觉。墨海找到他时，他正在皇都与诸多仙家盘旋。中心出了事，人间的“鬼”就显露出来了，贪婪的欲望浮现于人们的面皮之上，每个人都想从中分到一杯羹。皇家与花家暗中争斗了几千年，但他们都清楚，打压归打压，真要把对面弄得爬不起来，损伤的是自己。就在他与风、雪、月三家以及朝中重臣商议最优解决手段时，墨海来了。

他追踪的技术人间第一，隐藏气息做的也算卓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殿内，把所有人都惊了一惊。墨海虽是花家的人，但从未被束缚过。人间的赏金猎人，他算头牌的其中之一，拿钱办事，绝不占任何一边势力，平等对待任何一个人。要说他有骨气，其实也没什么骨气，有钱就能让他办任何事；但要说他墙头草，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做好这个草，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哟，少主，许久未见，参与到人间烟火来啦。”墨海看了一圈殿上坐着的人，走到果盘前捏了个葡萄吃，“看起来挺忙，但我那有个挺重要的事儿找你，人命关天，要不眼前这事先放放？”

花晢沉默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下身后诸家和大臣，起身跟着他离开了。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月家主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到了花晢刚刚的位置上：“各位大人，我们继续。”

路上，墨海嘴就没停，茶馆各种谣言被他列了个遍，但为什么叫他来是一点没提。花晢已经习惯他这个性子了，一句话也没回，只是跟着他走，一直走到那间屋前百米处。

“到喽，提醒你家那位验货打钱。”墨海拍了拍花晢，回了挥手，“走了。”

看到屋子的一瞬间，花晢周遭的气温就降了好几度。他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了，怒火中烧，从百米外一路打到二十米外。他面上冰冷，看起来毫无反应，但脑中嘈杂的声音愈演愈烈，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这一天他都维持着这个状态，直到进门看到月晟的那一刻，脑海中让他烦躁的噪音消失了，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呼吸，以及逐渐平稳的气息。

他想像之前那样披上皮囊，变成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只装了一刹。心中炽烈的情感在叫嚣，他想触碰眼前之人，用双手环住他，亲吻他的眼睛、脖颈，告诉他这次他来了。

但他连口都开不了，不敢，也不愿让他知晓上一次。

纠缠的情感在心底滋生，理智与爱意相互碰撞，最终仍是做了想做的事，只是理智让他有了过分的克制，而自身激烈的辩驳让他无暇分心开口。

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月晟迟疑了片刻，抬眸的瞬间与花晢的眼眸撞了个满怀，直接愣住了。他以前一直觉得花晢的瞳色是极罕见的，这种淡的不能再淡的颜色，得对着光仔细找角度才能看清里面夹杂的梅红色。虽说只有一点，但一旦有了，他这个人都感觉生动不少。

可如今，他面前的这双眼睛，梅红中央已然成为耀眼的猩红，越靠近眼瞳边缘玫粉的色彩就更明显，最边缘处是生动的梅粉色，这让他想到了今天花店里看到的那一束盛开妖艳的红梅花。而花晢原本圆圆的瞳孔，已然变成了果核一样的竖状。

月晟突然感觉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抽痛，随后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在距离花晢右眼还有一寸时，他猛然惊醒，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月晟看着他。

“怕吗？”花晢面色平静。

“……又不是小孩子了。”月晟有点无奈。换个脸放这眼睛兴许在晚上配上群演能吓吓人，但放在花晢脸上……他身后拍着求娶的队伍可能又得加几条街。

“我原本是魔核。”花晢微微低头，有发丝随着动作从他肩上滑落，落到月晟手臂上，弄得他有点痒。

“哦？”月晟有点意外，“任何人和我说我他是魔核我都可能信，但你，完全没有说服力。”

“少时，我随父亲出任务时，不小心被魔物咬伤内核，所有医师都无力相救。”花晢兀自说道，“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巫医说，他能救我。”

月晟静静听着，他不知花晢为何突然开口，但隐约觉得与自己有关。

“父亲将其请回府，照其所言做，果真如其所说，我如神迹降临般康复了。”

“但渐渐地，府里上下都发现了异常。”花晢讲到这里，抬眸看向月晟，“我的灵力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