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谦在上课之前，随便抽查了几份作业，刚好抽到了北辰川月的作业，他被点名站了起来，温谦不知喜怒地看着，北辰川月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川月世子的功课有进步，就是字太丑了。”温谦点评了一句，从语气听来对北辰川月的认可更多。
“谢夫子，学生下来之后一定勤加练字。”
“你可以向南宫世子讨教讨教，他的字很漂亮，力道笔锋都恰到好处。”
“学生会好好向南宫世子学习。”北辰川月说得一本正经，南宫凌却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还是别向我学习了。
“坐下吧。”温谦一一点评完抽查的作业，然后正式开始授课。
在床上躺到大中午，裘夜殇没怎么睡觉，陌生的环境让他难以心安。
干活干到凌晨他才终于全部干完，现在浑身酸痛，他有气无力地捶了捶肩，肚子好饿，必须得找点东西吃了。
出了房门，他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突然有了一种被人遗弃在这里的感觉，无人过问他的死活。
才有这种想法，门外就来了一个衣着典雅，年近四十的妇人，她和蔼笑着走过来，“文宗殿的夫子托人传信来了王府，说今日没有见到世子的伴读，我还奇怪你怎么没跟着世子一起去学堂。”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日要去学堂。”裘夜殇的确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这只是小事，明日再去也行。”妇人细细瞧着裘夜殇，忽地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天啦，你手心里怎么起了这么多血泡，都破皮了！”
裘夜殇局促地将自己的手藏起来，“我没事，这是不小心弄的。”
“正院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吩咐下人都给裘公子换了新的，你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都可以找我，裘公子吃过午饭了吗？”
裘夜殇摇了摇头。
妇人深感抱歉，“是我的疏忽，最近太忙都没顾上你，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我是王府的二夫人，你跟世子一样叫我二姨娘就行。”
“二姨娘。”
“夜殇是吧。”二夫人秦星璇边走边说，“你每个月月底记得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这是你作为世子伴读的俸禄。世子去宫里读书一般是十天一归，他平时也会和朋友们一起去街上逛逛，你可以让世子带着你在京邑好好玩一玩。”
裘夜殇点头说好，但他并没有这种想法，他觉得北辰川月一定会和自己水火不容，因为自己的到来，北辰川月还被瑞安王打了一巴掌。
吃过午饭，裘夜殇不需要动手，秦星璇安排人帮裘夜殇搬了屋子，他的行李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东宫时，太子命人给裘夜殇做的衣服，可到现在为止，裘夜殇一次都没能见到太子。
因为行李简单，屋子很快就搬完了，秦星璇又拿来膏药让裘夜殇涂上，伤口好的快些。
裘夜殇给自己上了药，看着一双满是血泡的手，他在心里默数，这是他对北辰川月的第一次忍耐。
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他现在的忍让不过是看在王府收留他的恩情上。
都说事不过三，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后果很严重。
——
于夜
处理完一堆公务，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但北辰瑾没有急着动筷。
等菜全部端上桌，闻石奕先于北辰瑾拿起了筷子，他夹起一块肉片闻了闻，随即放下，又用同样的方法试了剩下的菜，最后吃了颗花生米。
唯一没有沾上毒的一颗花生米进了闻石奕的肚子里，他已经习以为常，“把饭菜撤了吧，重新做一桌。”
北辰瑾了然于胸，对于这么傻不拉叽的下毒方式，他的厌蠢症都犯了。
“不用了，本太子没什么胃口。”
“那要给太子殿下备一些糕点吗？总得吃点东西。”
“可以。”
“还有殿下爱喝的酸梅汤。”
北辰瑾一个斜眼，闻石奕立马改了口，“不，殿下讨厌的酸梅汤。”
北辰瑾无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在意的一切都会成为他的弱点，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是他的追求。
刚回寝殿，北辰瑾又接着看书，闻石奕端来了不少糕点，“太子殿下，我已经试过毒了，殿下可以放心食用。”
“把东宫的人全部换掉。”
“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
“退下吧。”
“属下告退。”
闻石奕前脚刚走，北辰瑾放下书吃着糕点，又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味道还不错。
——
日常艰难地爬起床，北辰川月塞了个包子在嘴里，抡起双腿跑去学堂，没了子敬叫他起床，他又起晚了。
他和夫子同步进入讲堂，险些迟到，包子噎住了，忘了带水的他拿起一旁南宫凌的杯子一口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那是我喝过的。”南宫凌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不嫌弃。”
“……”南宫凌只想说一句，我嫌弃。
夫子在上面讲课，一个眼神，两人立马老实，停止了窃窃私语，夫子一转身，他们又小声交谈起来。
“你的伴读来了，就是性子感觉有点冷。”
北辰川月转过头，一见那张脸，咋了下舌，“晦气！”
“气质倒是出众，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管他好不好相处，早晚让他滚蛋。”北辰川月还以为裘夜殇已经放弃了，没想到那么多活裘夜殇愣是干完了，还厚着脸皮来了文宗殿。
北辰川月不信这个邪，他有的是办法赶走裘夜殇，一肚子坏水的他又打起了小算盘。
“人家就在你后面，你小点声。”南宫凌压低声音道。
“哼。”北辰川月故意骂了句，“脸皮比城墙还厚。”
裘夜殇坐在北辰川月身后，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专注于课堂，懒得理会。
“南宫世子和川月世子似乎有很多学问要交流，要不老夫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们？”
被当堂点名，南宫凌和北辰川月慌里慌张站了起来，“夫子，学生不敢。”
“坐下吧，好好听课。”
“是。”
北辰川月坐下时还在朝南宫凌挤眉弄眼，似在说“都赖你！”
结束完半天的课程，学生们纷纷前往膳房吃饭，裘夜殇初次来，并不识路，只能跟着北辰川月去膳房。
北辰川月存心走的很快，就是想把裘夜殇甩掉，到了转弯的地方，已经不见北辰川月的身影。
“裘公子，可是要去吃饭，我们可以一起？”
“见过南宫世子。”裘夜殇对后面走来的人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南宫凌身后跟着的人向裘夜殇作揖行礼，“裘公子，在下方子敬。”
裘夜殇回以一礼，“方公子。”
这位方公子应该就是川月世子以前的伴读，但因为裘夜殇的到来，夺走了方子敬的位置，方子敬成了景宁王府世子的伴读。
还以为方子敬会讨厌裘夜殇，但裘夜殇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三人结伴而行，气氛很融洽。
“初遇裘公子时见你冷着一张脸，还以为会不好相处，没想到裘公子学识如此渊博，谈吐不凡，是我眼拙了，还请裘公子见谅。”
“南宫世子言重，我与不相识之人很少说话。”
“正常，那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
裘夜殇笑着点头。
“裘公子，你待在川月世子身边肯定不好受吧？”方子敬深有体会，“川月世子格外贪玩，偶尔你还得帮他做功课，闯了祸还要帮他瞒着王府的二姨娘和王爷。”
“是吗？”裘夜殇还没有与北辰川月深入接触。
裘夜殇一时有些明白北辰川月为何这么想让方子敬做他的伴读，方子敬一看就是乖孩子，性格好，自然好拿捏，但裘夜殇不同，他可半点不会向着北辰川月。
“等裘公子相处下来就知道了。不过川月世子人很好，出手阔绰，会买很多东西送人。”
方子敬说这话有为北辰川月辩解的意味，裘夜殇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只要帮助北辰川月步入正轨，辅佐他打理好王府，裘夜殇也算对得起圣上的嘱托。
打好饭，膳房的人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坐在一起，裘夜殇本想一个人坐，方子敬见他还在找座，挥手高喊，“裘公子，这里。”
方子敬发出了邀请，裘夜殇不好意思拒绝，坐了过去。
一见裘夜殇坐下来，北辰川月刚才还和他们说说笑笑，瞬间便没了好脸色，还加快了吃饭速度。
南宫凌笑着摇了摇头，北辰川月活像个撒泼的孩子。
裘夜殇淡然吃着饭，北辰川月瞅见了裘夜殇碗里的鸡腿，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把鸡腿夹走了。
“川月世子，人家裘公子本来打的饭菜就不多，你还把人家的鸡腿夹走。”看不下去的南宫凌为裘夜殇说了句话。
“川月世子喜欢，吃了便是，他夹过的我也吃不下去。”裘夜殇暗暗讽刺了一句。
能让堂堂瑞安王府世子吃瘪，南宫凌强忍住笑意，不得不佩服裘夜殇的勇气。
这可把北辰川月气得不轻，他咬了两口鸡腿又扔回裘夜殇的碗里，“怎么吃不下去，你还敢嫌弃本世子！”
裘夜殇冷冷看了一眼北辰川月，起身离开。
方子敬劝道，“裘公子，下午还有骑射课程，要不你再去打一碗饭？”
裘夜殇并没有回头，出了膳房。
“子敬，别管他！”北辰川月半点不知悔改。
南宫凌思忖着，这人这么有个性，没准真能治住北辰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