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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光与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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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就预知到了我的死亡……

兄于 809年夏

(最后一信)

见到梦比利后,覃周诰才觉得从那些大人物深沉的目光中脱离开,舒了一口气,这位朋友虽然也有秘密,但是显然他对自己要真诚得多。

“熙……咳,二王子没对你做什么吧。”梦比利比她想象得要活蹦乱跳一点,还能绕着圈打量她一番。

“没有,他甚至还告诉了我一些他掌握的情报。”覃周诰如实回答。

梦比利叉腰:“那也是我有先见之明,我一醒就大吼你还好吗虽然你和我一起行动但绝对和你没关系。”

但他没说那时他全家四个氏神跟看傻白菜一样围着他,教会的神官还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脑子。

“我谢谢你,”覃周诰也真诚地说,“虽然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对劲。”

“先不提了,所以他告诉了你什么情报?”

“画上的毒来自【黑露】,但毒性显然稀释了许多。先是多赫的兄长在街上被人冲撞,他本来不是一个暴躁的人,但那时候就有人给他下这种毒,让他变得狂妄暴虐,恨不得置那几个行人于死地,然后你作为目击证人让法庭宣判他有罪,给了多赫仇恨你的理由——毕竟在她们一家的认知里,她二哥确实不是这种人。”

她略停顿休息了一下,继续道:“【黑露】让多赫对你的恨被放大,所以她会失智般报复你,想带着人看你被放大负面情绪后出丑,画师被人放大了思乡之苦,才会画出那幅画,然后那个疤脸学生诱导你进去接触它。”

“和他们告诉我的差不多,”梦比利靠在坐垫上,“就是针对我一人的局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我总觉得,只为了针对我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情实在太复杂了。”

覃周诰皱眉,她不了解熙纶的局势,对这个版本的“真相”也持保留态度。

“我也觉得或许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二王子似乎胸有成竹,我也没有多问的机会,”她也跟着坐下来,“丽翠丝告诉我画师、多赫、还有那个奇怪的学生都被控制起来了,熙纶有从他们身上审问出什么其它线索吗。”

“我不清楚,”梦比利摇头,“审问他们的不会是熙纶,而是教会。”

“教会?”教会是天命三角中的一角,覃周诰也多次听到这个权力机构的名字,“我以为他们只负责像医疗或者神学相关的事务。”

“你没有接触过么,”梦比利把下巴埋在抱枕上,“教会拥有无视一切国界的审判权,他们可以判处任何一个人死刑,甚至可以惩戒氏神。你不了解也很正常,因为教会审理的案件要么性质恶劣,要么就涉及诅咒——比如【黑露】。”

“那既然这样,当年巫尔无恶不作的时候,教会为什么不能审判巫尔的氏神呢。”

“这就涉及神学领域的理论了,简单来说,教会自两百年前八世教皇死后,就一直在衰弱,他们的权能低于巫尔的权能,因此巫尔虽然暂时灭不了教会,但教会也不能再约束巫尔。”梦比利答道,他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面的六女神棋上。

“原来是这样,但是教会审问涉案人的时候,熙纶也应该有人在场吧,有消息传出来吗。”

“原则上熙纶并不能参与,教会那群讼棍就是这样,”梦比利笑笑,“可以类比人类社会中的律师,与辩护人沟通时候其他人都不能在场。教会神官本质上是教皇北天门氏的神使,北天门的神纹就是这场审判的法官。不过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教会受神纹的约束,是不会在审判结果上面对熙纶说谎的。”

覃周诰点点头:“这样看来,教会的权能比我想象的更丰富。”

“你似乎对大陆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其实梦比利很早就发现了,只是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的确,”覃周诰没有想对他隐瞒,“我从前一直生活在森林中,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那个地方。”

“看来你也浑身是秘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可告诉我。”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离开森林吗。”

“我不喜欢听别人的秘密,有所保留才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梦比利摇头,“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等丰收节后,我会去王城参加婚礼,应该是跟着长今泽氏那边的使团。”

“王城啊,那可是一切权力的汇聚点,到那个地方,你的对手可就是天命三角了。”

覃周诰当然明白它的凶险,但她必须要去,仅剩的血亲还在那里,她必须要把二姐带出来 :“但如你所说,我对大陆知之甚少。”

“丰收节后再回我那个房子一趟吧,我送你几本书,里面有如今十九个氏国的权能和近代简史,”梦比利说,“至于天命三角——大祇主、覃周祇主与教会的联盟,只能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和你详细介绍了。”

覃周诰点点头,【黑露】依旧像雾霾一样笼罩在他们心中,尽管熙纶蓝看起来成竹在胸,她也依旧为种种谜团担忧。

两人又梳理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覃周诰问:“你当时怎么了,那幅画不对劲时,你应该有时间撤离才对。”

“啊……想起来一些以前不好的回忆,而且我听教会的神官说,这种毒物会放大人内心的阴暗情绪,所以当时这些东西都被放大了,”梦比利挤出笑来,“不过现在没事了,哈哈哈。”

“你当时真的吓坏我了,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对了,”覃周诰无视了他的干笑,“你有注意到那个诡异的学生吗,我隐隐能看见他额头的黑色鸟喙。”

“我的确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说一些让我很不愉快的东西,”梦比利回想了一下,“但是我没有‘看’他,鸟喙……你能大致画一下吗。”

梦比利用神纹做了一副纸笔,递给覃周诰,后者简单勾勒了几笔。

与普通的鸟喙相较,这个图案多了几个不明意义的比划,有六根短线包围着中心的一个小圆。

“那还真是不意外,这是黑雀塔的标记,【黑露】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黑露】不是巫尔投放在战争里的武器吗。”

“人们常说【黑露】毁了整个高山氏国,但你应当还记得,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是【黑露】的源头‘世界之泪’,它腐蚀污染了高山祇主,才产生了覆盖整个氏国的【黑露】。”

梦比利抹掉那个图案,继续说:“‘世界之泪’就是黑雀塔那位不可名说之人的研究产物,显然巫尔与他们达成了合作,弄到了一滴。所以今天那个学生被控制,有黑雀塔的标记也很正常。”

“我有两个问题,梦比利。‘那位不可名说之人’究竟是谁,黑雀塔现在如何了。”覃周诰意识到什么,急切地问道。

“‘不可名说之人’的名字被下了诅咒,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世界之泪’其实就是她的尸体碎片。而黑雀塔也随着覃周祇主击杀‘不可名说之人’后消失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覃周诰想,哥哥身上的【黑露】会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吗。

“大概五个月前,就在巫尔祇主死后不久,怎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她牢牢记下了黑雀塔的线索,但现在还不打算将哥哥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只是确认一下,不然要真是‘世界之泪’这种杀器被藏在熙纶,可就太恐怖了。”

“这一点倒不用太担心,”梦比利安慰她,“‘世界之泪’本身性质很稳定,要让它攻击氏神需要卡古尼斯——一种极其稀有的触发剂,卡古尼斯极难运输,又只产于从前巫尔的一处海域中,现在产地也已经被天命三角销毁了。”

覃周诰点头,心想关于【黑露】,她还有很多未知的信息,但最有可能掌握它们的阿其,却被损毁成这个模样。

提到阿其,她忽然想起哥哥在信中写过,雪灰土是阿其剑柄的材料,或许会给阿其的修复带来新的转机,便问:“对了,熙纶是不是有雪灰土,我能从你这里买一点吗。”

她已经察觉梦比利的氏神身份,既然熙纶蓝那里有,梦比利应当也能弄到。

“雪灰土……”梦比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回想了一下,“国库里应该是有的,但我都从来没有关注过,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覃周诰也觉得让梦比利知道熙纶蓝的伤势比较好:“二王子受伤了,他的手臂上用了雪灰土。”

一声清脆的声音,梦比利的杯子落到地上:“他受伤,用了雪灰土?”

覃周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迟疑道:“雪灰土……不是固定作用吗?”

就像给阿其装上剑柄,变成【挽基】。

梦比利闭了闭眼睛,收拾一地的残骸:“它是一种活化材料,结构接近氏神的骨组织,不会被免疫系统排异,所以能充当假肢……氏神的骨不能再生的,断骨对氏神来说是极大的挫折,氏神施用神纹通常需要多根神骨协调,哪怕只是断掉一根,也会造成很多连锁反应。”

他自嘲般笑笑:“那家伙在搞些什么。”

覃周诰替他烘干地上的水:“其实我觉得,二王子虽然做事不太礼貌,但他应当比你想象的要看重你。”

“我知道,”梦比利低声说,“作为一个兄长,他没有对不起我,作为一个氏神,他也没有对不起熙纶。”

当然,两人都没有发现,梦比利形如虚设的马甲已经实实在在脱掉了。

“但你看上去很讨厌他,是因为你当年在铎金塔狱的经历吗。”

“你觉得呢。”梦比利没有回答。

覃周诰摇头:“不,如果你恨的是因为熙纶被关进铎金塔狱里的经历,就会憎恨熙纶如同恨你的家人,但你今日仍愿意为了熙纶风餐露宿,终年奔忙,就不是在恨那件事。”

“熙纶蓝把这个都告诉你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氏神身份了。”梦比利轻声道,覃周诰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你不必为我那两位堂兄说话,他们对我好,”梦比利站起来,背对着覃周诰,“只是因为我放弃了熙纶氏主的继承资格而已,你就当我生来厌恶坐在祭坛上面接受朝拜。我更喜欢像现在这样,走到人群中去。这些年来,如果我是以熙纶茱的身份做这些事情,我会在人民中得到远超今日两位王子的声望,氏主就不得不立我为继承人——但我不想。”

“我也觉得荒唐,”他笑了笑,“这就是熙纶守着的道德的残骸,所以我以人类梦比利的身份行走数年,不仅可以维护熙纶氏神的风评,还能不威胁两位王子的争斗,他们当然对我好了。”

房间安静了很久,覃周诰轻声念道:“熙纶茱。”

熙纶茱叹了一口气:“至于仇恨,就是因为我还背负了其它东西,熙纶的氏神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但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分享秘密有时是一种负担。”

“没关系,我明白的。”覃周诰在心底补充道,我的秘密比你还大呢。

“我讨厌熙纶茱这个名字,你刚刚念出来还吓我一跳,”梦比利勉强笑笑,“你还是叫我梦比利吧,比利……有它特殊的意义。”

最后几个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等等,”一道灵光从她脑海中闪过,覃周诰突然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比利’的含义。”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地缩回了手。

梦比利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但他的眼睛很快蔓延出更多的震惊:“你知道比利的意思?”

覃周诰点点头:“在某种语言里,意为比之锋利。”

“那你知道……”梦比利将要脱口而出什么东西,却还是堪堪收住了。

“铎金塔狱吗,我们之前聊过这个了,”覃周诰只以为是梦比利还没恢复过来,“我从二王子那里知道,那是你曾经被关过的地方。”

“啊……是,是的,都怪那个黑露,我都忘记问过你了。”梦比利讪讪地说,吞下了他的未尽之言。

梦比利仓促地起身,想找些事情做,他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他喜好的食物,还有一簇新生的甘兰花。

“那是丽翠丝托我带进来的,”虽然两个人都没怎么留意,覃周诰补充道,“她说你今天没有好好吃饭,二王子特地准备的。”

她顺着梦比利的目光看过去,青蓝色的甘兰花开得正盛,根部被神力符文包裹起来,应当能放上很久。

“甘兰,”梦比利叹了一口气,就让几缕甘兰花絮无声地吹向空中,他抓住其中几朵,再摊开手,一捧催生的甘兰花就出现在他手中,齐刷刷地指向某个方向,“你为什么想看甘兰花呢。”

他或许是在问覃周诰,或许是在问谁。

覃周诰只以为他在问她,虽然意外,却还是回答道:“那是我哥哥同我提过的花。”

“哥哥?”梦比利将甘兰花放回盒子,问。

“嗯,”覃周诰点头,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呢,她们都对我很好……但因为我们的仇家,大姐不得不远嫁,二姐受了重伤,哥哥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离开了家,四处流浪。为了不让仇家找到我,我和哥哥十多年没有再见,但他一直给我写信,写他在外面的一切见闻。”

“他也来过熙纶,在信里面描述过甘兰花——确实很神奇。”

“那可真好。”

“其实不太好,”覃周诰心中也涌起疲惫,“他从来不告诉我,他在外面受了多少苦,看到了多少阴暗的东西。我的哥哥姐姐们总想着保护我,但当他们真的需要我来保护他们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弥补不了了。”

梦比利沉默良久,还是没有说话。

夜色渐深,两人也无需多说,便互道晚安。

覃周诰慢慢地走向她的房间,曾经短暂的,关于家人的记忆如泉涌般不绝于脑海。

她生于788年,在覃周王宫的暗室里隐姓埋名地度过了整个童年。

覃周已经有两位玉主了,她的诞生只会令这个弱小的氏国在豺狼眼中更加鲜美,因此覃周并没有宣诰第三位玉主的诞生。

她两岁那年,长姐覃周谅被献于巫尔氏,以谋求短暂的喘息。

三岁那年,母亲茯苓玉主精神衰弱,开始漫长的昏睡。

四岁,茯苓玉主病逝,茯苓的封号由远嫁的覃周谅承袭。

五岁时,父亲覃周慎逝世,覃周氏国覆灭,二姐覃周认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哥哥将她藏进深林之中,一别就是十七年。

二十岁,茯苓玉主覃周谅死于巫尔乱军之中,茯苓封号由覃周认承袭。

二十一岁……

那是她怀揣的最大的秘密,谣言令短暂的和平蒙上阴影,但依旧有无数人坚信没有什么会真正伤害到强大的覃周祇主,“天命三角”依旧可以支撑起世界的平衡。她也一直在告诉别人,她是在寻找哥哥的下落。

但当明月孤独地照着她时,她才会去回忆,二十一岁的夏末,覃周祇主覃周信留下绝笔,带着满身的伤病,溘然长逝。

英雄已死,她是来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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