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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桐沙·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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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萧西僵手僵脚站在船头,见程见舟出现,都快哭了:“我身上有虫子,快帮我抓走。”

程见舟走近了,看见她肩窝处趴着只硬壳虫。

拇指节大小,翕翕振着双翅,仿佛随时要飞起来。

他轻巧捏住虫子,生了捉弄的心思,作势要把虫子丢进她衣领里。

方萧西尖叫一声,眼泪涌出,推开他就跑。

程见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个子高,迈一步顶她两三步,步步紧逼。

两人围着桅杆左右兜圈子。

方萧西很快跑不动,倒退着往后走。

目光紧盯着虫子,哀求道:“程见舟,哥哥,你别吓我了,我真的害怕......”

程见舟低笑:“既然求哥哥,不跟哥哥说点好听的话?”

他大踏一步过去,还没有所动作,方萧西倒先踩到一截网兜杆,足底失衡往海中栽去。

程见舟眼疾手快,箭步上去一把将人拽回。

来不及站稳脚跟,电船狠狠颠荡了一下,竟把自己也带倒了。

方萧西摔在程见舟身上,惊魂未定,半支着胳膊和他愣怔相视。

舷灯的光被夜色渗淆,雾朦朦地笼下来,把她的脸衬得如软玉般细腻柔净。

纤浓的睫毛扑簌,眼泪盈盈欲坠。

方萧西原本扎着丸子头,这一摔全摔散了。

几缕发丝落在程见舟喉结上,随着她细促的喘息拂动。

有些刺人,还有些痒。

少女的呼吸轻巧,带着清甜气息,仿佛初晨的雨露,诱人酌饮。

程见舟额心沁了层薄汗,手在身侧紧攥成拳。

方萧西没有起来,反而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程见舟按住她的手,咬牙:“你乱动什么?”

“虫子呢?”

方萧西比他还大声,赖皮似的说,“你不给我看藏哪里了,我就不起来。”

程见舟蹙着眉没有说话。

方萧西只当他是摔得痛了,又问了遍:“虫子呢,没放我衣服里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一下子坐直了。

抓肩挠背,生怕虫子躲在哪片衣褶或角落里。

刚扭动几下,程见舟突然狠狠推开她。

这一推把她推了个倒仰天。

恰好船右舵打满,方萧西从甲板一端滚到另一端,脑袋重重撞上电机。

那个疼啊,连耳朵都在嗡嗡响。

林家适听到动静从驾驶室跑来看情况,见甲板一片狼籍,把方萧西拉起来,痛心疾首:“你们兄妹俩是玩来了还是打架来了?船都要被你们掀翻了!”

方萧西捂着额角跺脚:“是哥哥非要来惹我!”

程见舟讥道:“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虫子而已,怕成这样。”

“我从小最怕的就是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见舟有些讪讪,倒没继续跟她吵,转身又回到内舱。

杨余茵按下暂停键,回头:“你和西西吵架了?”

“没,闹着玩。”

程见舟坐下,敞开腿仰起头,脖弯嵌在椅肩上,望着舱顶出神。

“有水吗?”

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

杨余茵从座椅底下拉出藤编筐,在堆积如山的空瓶中翻了翻,扔给他一罐汽水:“只有这个。”

程见舟低头看了眼,黑罐金字,写着檀香汽水。

杨余茵说:“主料是苦菝葜,榨汁后加了杂七杂八的香料,本岛人爱喝,你估计喝不惯。”

程见舟喝了一口。

初尝有中药味,咽下后舌尖遗留着苦调,酸涩的气泡从喉间漫上来,直冲天灵盖。

他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还行。”

杨余茵突然问:“你平时很喜欢捉弄西西吗?”

“不喜欢。”程见舟散漫地靠在椅子上,拇指拨转着空易拉罐,“算不上喜欢。”

杨余茵说:“她可没少和我提起你。”

程见舟指腹按停罐体,语气漫不经心:“说我什么?”

“说你脾气坏、小心眼,经常凶她,还要在小姨面前装好哥哥。”

“就没半句好话是吧,”程见舟嗤了声,眼睫垂下来,“小白眼狼。”

“西西就是这样,只要你全心全意的好,少一点都不行。倘若对她三分坏,便能记成十分仇。”

“不过,”杨余茵笑起来,“天底下哪有不欺负妹妹的哥哥呢。”

程见舟怔了怔,也跟着笑,从裤兜摸出烟盒,转瞬又放回去。

杨余茵说:“你抽吧。”

“不介意?”

“我自己都抽。”

程见舟诧异瞥她一眼,尔后把烟递过去:“来一根?”

“这种太烈了,抽不惯。烟是洋楼来的?”

“嗯。”

“多少钱?”

“二百八。”

杨余茵蹙起眉尖,拔高声音:“二百八你也要?”

程见舟单手弹开烟盖,抖出一支烟,烟盒扔仪表盘上,笑了笑:“林家适请的。”

杨余茵冷冷道:“以前请酒,现在请烟,看来行情不错。”

程见舟说:“左右他没从我这骗到钱,反而还亏了二百八。”

“亏二十八。”杨余茵说,“这烟进价二十八,老板娘和他一伙的。”

程见舟擦开打火机,闻言微哂:“那可真够黑的啊。”

杨余茵说:“本地人当然不是这个价,也只有骗骗你这种懵懂无知的城里人。”

“骗就骗了,”程见舟拢火点烟,“烟瘾上来,别说二百八,就是两千八我也照买。”

他在流漫雾气中看向杨余茵,扬了扬眉。

“你之前要问什么,再给我看看。”

后来鱼到底没捞成。

林家适要拿电鱼器出来,被杨余茵痛骂一顿,让他改用普通渔网。

林家适嘴上不软不硬顶几句,终究是收起了电鱼器。

当下也没了捕鱼的心思,在海上闲绕几圈就开着船回去了。

翌日,是正式祭祖的日子。

方萧西早早醒了,在床上赖到八九点,家堂拜过外公后去洗簌。

对镜刷牙时,看见昨晚磕肿的包一点没消下去,怎么看怎么像南极仙翁。

想起程见舟带了棒球帽,她囫囵簌掉嘴里的泡沫,牙刷一放,直接去他房间。

程见舟是浅眠的人,平时她脚步稍微重点走过他房门都会被吵醒。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翻箱倒柜闹出不少动静,他依然在蒙头睡大觉。

方萧西到处没找到帽子,于是扬声:“程见舟。”

程见舟背对着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没回应。

方萧西索性脱鞋爬上床,一把扯下他头顶的被子。

程见舟骨相好,下颌线条清晰利落,侧脸也是端正冷倨,挑不出毛病。

哪有人睡觉也睡得这么人模狗样。

方萧西看得不爽,瞥见床头柜有只马克笔。

计上心来。

旋开笔帽正要往他脸上画猪,刚俯下身,冷不防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眸。

她把笔藏在背后,干笑两声:“哥哥,早。”

程见舟转过身,没有说话,唇角噙着酽冷的笑,曲起腿,然后

——一脚把她踹下床。

她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又趴回床沿,被他眼下两抹深青吓一跳:“你昨晚没睡好吗?”

程见舟经常夜不归宿,可没有认床的毛病。

“有蚊子。”

“这种天气哪来的蚊子?”

程见舟仿佛被噎住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到底来干吗?”

方萧西指着额头:“丑死了,你的帽子借我遮一下。”

程见舟闭上眼睛:“自己找。”

方萧西把脸凑近,趴在他肩上推了推,认真说:“就是找不到才问你啊。”

“你眼瞎。床头柜最底下抽屉里。”

程见舟把被子拉高,转过身闷声道,“拿完就给我走。”

方萧西被凶得莫名其妙。

只觉得程见舟今天脾气没来由的暴躁。

她拿上帽子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语气比他更凶:“程见舟,我们要出发了。妈妈说最多再给你睡十分钟,逾期不候,你看着办!”

程见舟仍是阖着眼,抓过矿泉水瓶就朝音源扔去。

方萧西关门,飞快跑走。

瓶子撞上门坠地,“咚——”

刚好和心跳声合拍。

“哥哥醒了吗?”

杨典数着香烛和银箔元宝,见方萧西下楼,“没醒的话就别去吵他,让他再睡会儿。”

“醒了,”方萧西帮杨典装点祭祀用品,“他说十分钟内一定下来。”

杨典笑了:“还早呢,这么急做什么。”

方萧西掐着点看墙上的挂钟,果不其然,九分五十秒的当口,程见舟从楼上下来了。

他整个人恹恹的,杨典当是认床没睡好,去厨房替他泡了杯浓茶。

程见舟一饮而尽,精神稍济,倒是能和林家适聊上几句了。

见他从地窖拎来一个黄褐色的陶罐,开口问:“这是什么?”

“骨殖瓮。”

林家适开水龙头,拿着水管清洗瓮身,“纳魂用的。今天刚好是阿茵外公浮厝三周年,按美几里的习俗,家里人要在这天正午去捡骨。”

程见舟默看半晌:“我也去?”

林家适拍大腿:“当然!你必须得去!”

“别听他胡说。”

杨典说,“不去没事,我们几个血缘近亲去就够了,等到祭祖时,再让家适回来喊你。”

方萧西转过头来,轻蔑道:“哥哥,你是不是不敢去。”

程见舟瞪了她一眼。

美几里民风未开,盛行土葬。

人走灯灭,亲人会将尸体置入灵柩,搁在樟树林里。待三年后的祭日再开棺捡骨,全须全尾地收入骨殖瓮中,下土埋葬。

樟树林位于村后一片沟谷野地,这里枝叶翳郁遮天,便是日光最盛的正午,望过去仍暗黝黝。

程见舟到底还是来了,和林家适远远跟在数尺开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视野所及,停灵的棺柩随处可见。

杨典和杨眉合抬骨殖瓮,在一处石砖垫高的木棺前停步,将瓮罐轻搁下来。

开棺后,方萧西是头一个弯腰捡骨的人。闭瓮前,又跟着杨典她们跪地,一秉虔诚地嗑了头。

林家适叉腰靠在树上,嘴里嚼着根甜酿草,奇道:“小表妹连飞虫都怕,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

程见舟目光投去,方萧西今天穿了件浅驼色短款棉服,亦步亦趋跟在杨典后面,像头懵懂的小熊,不禁轻笑一声。

“该怕的不怕,不该怕的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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