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号,周四,苏城下雨了,稠密细小的毛毛雨。可以不打伞,但绕着学校的文华路走一圈,衣服绝对湿。
童以沫下午最后一节是选修课,在文学院的阶梯教室上。
沈七提前过来等她。
黎薇眼尖,看到人的同时,就拉了拉童以沫的衣袖。
阶梯教室的门半开半掩,沈七靠在走廊的石柱上,一手抄兜,一手拿着伞,正望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短发湿了,有种别样的清新感,侧脸线条分明,如刀刻出来一般,气宇不凡。
看到他的瞬间,童以沫突然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想起自己的生日愿望,一时间有些耳热。
黎薇小声嘟囔了句:“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会脸红啊?”
童以沫用手背贴贴脸颊,并不应话。二十分钟后,终于等到老师那句“好,我们这节课先上到这里”。
女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包,同黎薇道了声“拜拜”,第一个冲了出去。
她拉起沈七的手就往校门口跑。
沈七朝后看看:“怎么了,谁追你?”
直到出了校门,人才停下来,呼哧带喘的:“没没人追我。”
脸已经红成颗樱桃了。
沈七了然,撑开伞举过她的头顶,笑道:“走吧?”
“好,好啊。”她挽住沈七的手臂。
没有去餐馆或者商场,他们坐地铁来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
“来...来这干嘛?”童以沫结巴。
沈七理所当然道:“过生日啊。”
“不...不先吃饭吗?”她紧张到都不敢跟沈七对视,心想自己要不要临时换个愿望,女生主动提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羞耻了,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嘛......
思绪乱飞时,童以沫突然被沈七的怀抱整个裹住。
“别担心。”他的下巴抵在自己头顶,忽地笑道:“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很紧张,紧张到...昨晚一宿没睡。”
“一闭眼,脑袋里全是你的模样。”
“......以沫,我们一起放轻松,好不好?”
声音很柔,很暖,童以沫那颗不安的心慢慢就定下了。
“...好。”
沈七提前预定了房间,登记过后,领着童以沫上了六楼。
“616,我的生日。”童以沫惊讶地看着房间号,“这么巧?”
“是哦。”沈七也不解释,如果巧合能让她开心,那就当成巧合。
她拿着房卡,确认道:“我进去啦?”
沈七弯腰做了个绅士礼。
“嘀”的一声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排电子蜡烛,铺成了光路。
童以沫捂嘴慢慢走了进去,墙上贴了个荧光的19岁,在黑暗中一闪一硕。小餐桌上摆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一个小巧的草莓蛋糕,和童以沫喜欢吃的零食。
沈七见她呆住,便上前牵起她的手,两人走到餐桌边席地而坐,点亮了蛋糕上的蜡烛。
“以沫,生日快乐。”
沈七这个人啊,嘴还是笨,每年的台词都一样,简单,重复。
童以沫却放松了些:“谢谢~”
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许愿。其实每年的愿望都差不多,姥姥身体健康,自己学业顺利。
今年再多一个,希望和沈七白首不相离。
“呼”一声吹灭了蜡烛。
房间拉着窗帘,没有开灯,仅凭蜡烛的点光,将整个屋子照的半明不灭。
童以沫咽了口唾沫:“其...其实不用来这,布置这些太浪费了。”
他们都不是富裕人家的孩子,紧张消解后,就会开始考虑价格。
沈七摇头:“用心布置的时候就会发现,东西都不贵。”
他牵起女生的手:“以沫,幸好上次在工作室的时候被人打断了,如果我没忍住,在那种环境就......我一定会后悔。”
性于男生而言是享受,可于女生而言,是伴随着疼痛的。他不该被欲控制,而忘记童以沫的感受。
他希望在一个干净温暖的地方,一个被爱包裹的地方。
童以沫点点头:“然...然后呢?”
“然后,”沈七笑了,问道,“你饿嘛?”
童以沫摇摇头。
或许饿吧,可她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了。多巴胺分泌过多,童以沫甚至有一丝雀跃。心脏跳的咚咚快。
沈七从坐变成跪,一把抱起童以沫,抱着她一起站了起来,走到床边。
童以沫下意识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沈七在自己耳边小声说:“我也没有经验.....”
“力气还有些大,笨手笨脚的,碰到你后......我可能会变得粗鲁,不知道轻重,要是弄疼你,你提醒我,我会慢下来。如果你觉得愉悦,或者开心,也告诉我,我会记下位置,记下力度......以沫,我希望你也能享受性。”
沈七嘴笨,可这种憨实真诚的笨,偶尔也会直戳人心。
他将人轻轻放上床,自己跪伏在她身.上,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童以沫伸手箍住他的脖子,吻往下落。双唇相接,变得柔软时,沈七的气息就变重了,力气也变大了,就像他自己说得,开始变粗鲁了。
沈七突然直起身,一下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昏暗的环境下,肌肉被阴影勾勒的更加清晰。那一刻,童以沫忽然觉得“魅”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男性的。
*
童以沫被饿醒了,手伸出被窝去摸手机,想看时间,却被沈七接住,提到嘴边,轻轻啄了一下。
“凌晨四点。”他告诉她。
童以沫一惊:“啊,回不去了,这下好,她们都知道我夜不归宿了。”
说完,也不管沈七看不看得见,狠狠剜了他一眼:“都怪你。”
“好,”沈七笑,一把将人搂住:“怪我。”
两个人体力都好,都是第一次,彼此契合后,颇有些欲罢不能。TT扔了一地。
童以沫翻身压住他:“我饿了。”
“想吃什么?”沈七问。
童以沫的指尖在他脸上画圈圈:“都快早晨了,去吃碗素浇面吧。”
“走。”沈七坐起,连带着身上的人也抱了起来。
两个人洗漱穿好衣服后,将酒店收拾了一番,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蜡烛,鲜花,蛋糕都打包好放进纸箱。
吃完早饭,拿了就可以直接退房。
“你早上有课嘛?”
“有。”沈七点头,雨后清晨还是有些冷的,他脱了自己的棒球外套,给童以沫披上。
“那我先去工作室待着了,我下午才有课。”
“好。”
在酒店后的居民巷里找了间面店,点了童以沫想吃的素浇面。吃完后,浑身热乎起来。昨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坐地铁回到大学门口,正好八点半。
沈七抱着箱子:“那我先回宿舍了,回去拿书。”
“欸,等下,”童以沫走到他跟前,从箱子里拿出那束满天星,“这个留给我。”
“本来就是你的。”沈七笑着跑远了。
满天星代表纯真美好的爱情,童以沫低头闻闻花,没什么味道,也不香。
“这花好养......”话没说完,女孩转身,和整束花一起撞在了别人的身上。
她急忙后退道歉:“对不起,我......”
却在见到来人后,吓得松了手,满天星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林如优雅地走过去,帮她捡起花束:“男朋友送的?”
“......”童以沫愣了半天,才伸手去接,“谢谢您。”
眼前这人,正是周闻秋的母亲,她们见过,只是没想到还能见第二次。
林如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男人:“这是我丈夫。”
童以沫猜到了,咽了口唾沫,冲周义海鞠了一躬:“周先生您好。”
周义海没有应,而是蹙眉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丫头。
确实跟她姐姐很像,眉眼身材都像。
“你现在有空嘛?我和你伯父想请你喝杯咖啡。”林如笑道。
童以沫没答应也没拒绝,反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嘛?”
林如笑:“没事,知道你在苏城读书,想着应该来看看你。”
童以沫:“我挺好的,谢谢您。”
见这姑娘辗转不肯答应,林如直截了当道:“你姐姐去世后,我们周家待你也算不薄,每个月6000,整整八年,至少让你们衣食无忧......现在一起喝杯咖啡的情面都没有了嘛?”
童以沫:“......”
咖啡馆也不远,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场门口。
童以沫随便点了menu上最便宜的一种,便乖乖坐着,几乎不抬头与他们夫妻对视。
林如的态度又回暖,笑着寒暄,问了一些她男朋友的事情。
童以沫都如实回答。
一直没开口的周义海,此时突然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上一次见周闻秋是什么时候?”
童以沫思忖片刻:“应该是春节,周先生去了桐城,祭拜姐姐。”
电梯那次两分钟的巧遇就不算了吧。说出来反而让他们无端起疑。
“之后没见过?”
童以沫笃定:“没见过。”
周义海冷声:“你知不知道他要和楚家退婚?”
“不清楚。”
听到这,童以沫总算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周义海试探道:“看你的反应,你知道闻秋和楚家有婚约?”
“是,楚涵楚先生告诉我的。”
周义海惊讶:“你还见过楚涵?”
“只见过两次,楚先生警告我,离周家楚家都远些。我很听话。”童以沫对答快,态度也诚恳,并且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真的不稀罕跟周家或者楚家任何一方有瓜葛,她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林如和周义海静默对视。童以沫的爽利,让他们有些意外。
片刻后,林如才叹气,装腔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也不想和我们家有牵扯,要不这样,国外的所有大学,随你挑,我和伯父出钱,送你出国留学。”
“?”童以沫震惊,“什么意思?”
林如开门见山道:“周闻秋他要退婚,都是因为你。”
“?”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童以沫的脑子从没往那上面转过。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不太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和你姐姐长得太像了,你从来没怀疑过嘛?”
“怀疑什么呢?我们是同胞亲姐妹,自然长得像。”童以沫觉得荒谬。
林如气个仰倒,见眼前这姑娘迟钝,她双指敲桌强调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
话没说完,一辆黑色宾利从拐角冲了出来,急停在咖啡店门口。
周闻秋大跨步迈下车,一把拉起童以沫塞进车里,啪得将车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