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死亡圣器》(上)的时候还埋怨等待令人闹心,没想到高中的日子过得既煎熬又快得好像一眨眼,下部这就上映了,宋哲宁又积极组织大家去红旗万达一起看。上次是刚开业、头回去,现在他可又办了会员、能买便宜票了。
四个人一起出来,又是看电影这种自带浪漫属性的活动,宿野是有点儿想要避嫌的,夏杨不管那个,检票入场的时候就挤到宿野身后,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
避嫌?分明是凑在一块儿的好机会!
电影开场,夏杨的心思根本不在剧情上,他位置靠边儿,很方便搞小动作。宿野抓爆米花,他也往爆米花桶里伸手,故意拽着宿野的手不撒开。宿野不敢动作太大,怕把爆米花整撒,也不能说话,就冲夏杨做表情,连瞪带撇嘴,夏杨假装看屏幕,一脸的坏笑憋都憋不住,非要等宿野侧过来戳他腰才肯放手。屏幕很暗的时候,夏杨凑到宿野耳边,假意问情节,趁宿野不注意就在他脸上亲一下,宿野吓死了,旁边就是宋哲宁!被发现了咋办!他心跳加速,神经紧张,提防着夏杨再突然做点儿什么,也没心思关注谁摧毁了第几样魂器、赫敏罗恩的感情进展了。
他自己的感情进展就有点儿过于刺激了!
虽然黑灯瞎火,但夏杨看宿野那样儿也知道他紧张了,觉得他可爱得要命,又不忍心逗得太厉害,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不时摩挲他的手背。
宿野没办法不承认他喜欢夏杨跟他亲近,也轻轻回握,只是还保持着必要的谨慎,把书包往夏杨那边儿挪了挪,挡住了两个人牵起的手。夏杨也老实了,不再搞其他的花样,就这样安静地牵着宿野。影厅里音效震天,他只觉得心里无比宁静。
另一边却没有半点儿甜蜜氛围。宋哲宁微微侧身,余光里尽是池照寒的侧脸,光影在她脸上变幻,他沉浸在一个并非电影创造的梦境中,却深知灯光亮起时,这个短暂的梦会立刻醒来,他要马上变回那个笑嘻嘻欠嗖嗖的朋友,连温柔都不能展露。池照寒是唯一一个专注于剧情的人,水都没喝一口,对一个《魔法石》刚出版就第一时间买回来、全系列小说看过两遍、碟片看过三四遍的人来说,这是一场迟来的与童年老友们的重逢和告别,是意义特殊的纪念仪式。
散场后,池照寒激动地想跟朋友们讨论,而每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都只能哼哼哈哈地掩饰自己并没看进去的真相。
到家后池照寒并不尽兴,就找出小学时期买的影碟,想从头回顾一下,今晚至少来个一二三部大连映。现在想来挺惭愧,小时候没有版权意识,碟儿是在宝丽金二楼买的盗版,六块钱一张。DVD机很多年没用过了,和影碟包装一样落了灰,开机调试半天才连上电视信号。池照寒爸妈闲着没啥事儿也过来一起捅咕,碟片放进去又被吐出来,反复三次终于被接纳,又在卡过两次之后,直接跳过一大段,看得人感觉晚饭噎挺反酸。
池玉强:“我记着咱家这DVD没有盗版纠错功能啊?”
刘蕴川:“是之前那个VCD没有,这玩意儿你说,高级了,完了看啥更费劲了。”
“何止费劲,是根本就看不了。”池照寒去把《魔法石》的碟儿退出来,《密室》《阿兹卡班》《火焰杯》挨个试一遍,全白玩儿。
“算了不看了,一起看会儿电视得了。”
池玉强:“电影院是不演着呢?”
池照寒:“嗯呢,最后一部。”
刘蕴川:“那出门看那个呗?”
池照寒刚想说看过了,但转念一想跟爸妈再一起看一遍也不错,今天那几个人也不知道看电影的时候想啥呢,扬了二正的一个个,“行啊,但是你俩前边儿的没看,这能接上吗?”
刘蕴川:“不也陪你看过点儿吗,知道个大概,有啥不明白的回头你再给我俩讲就行了。”
三口人即刻出发。夏夜凉爽,蹓跶到万达也挺舒服,到那儿正好赶上一场快开场的,就是剩下的座位没几个,第一排还靠边儿,看得人迷糊,但好处就是偶尔小声交流不会影响别人,池照寒可以回答爸妈的问题。
从影院回家的路上,爸妈还追问前作的伏笔,认真探讨剧情,俩人甚至争论起最后哈利是否应该牺牲、赫敏应该选谁当男朋友等问题。
池照寒想起,她第一次看电影也是和爸妈一起,在工人文化宫,看的是《宝莲灯》。之后他们还一起看过很多场电影,爸爸会把票根统一收上来放在一个红色的铁皮盒子里,但常常看过不久就把故事忘得差不多,妈妈则是多年以后还记得许多细节。
爸妈唠得热火朝天,池照寒却已经沉浸在温馨的回忆里,退出了讨论。其实最近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想去外面看看,不仅是为了探索世界,更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念头不知从何而起,可能是在海南的时候,也可能更早就悄悄发了芽,在她屏蔽严肃的人生课题时悄然长大,到现在那一抹带有生机和渴望的绿已经难以忽视。出国读书,或跳出升学的框架,游历山河,不被一方书桌限制、或保护,把自己放进更广阔的天地间,去接受锤打和洗礼,放眼也放胆。她相信,如果她真的想清楚了,爸妈一定会支持她的决定。她不是多么恋家的人,也有独自出发的勇气。
但此刻,在这月色如水的夏夜,她走在爸妈身边,忽然感到这样寻常的日子很有滋味,无比珍贵,让她舍不得远行。
算了算了,反正还没有想好,真要操作恐怕也不那么容易,目前这些可能只是浪漫的空想。
于是池照寒又不着痕迹地重新回到剧情研讨会现场,故技重施,把问题放在一边,只不过这次的理由又多了一重。